黄隽
2017年春季，艺术品市场最引人注目的、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当属纽约亚洲艺术周上的“宗器宝绘——藤田美术馆藏中国古代艺术珍品”拍卖专场。
据媒体报道，原本安排在3月14日的拍卖，因纽约遭受暴风雪的突袭，纽约佳士得不得不将拍卖会推迟一天举行。人们普遍担忧天公不作美致使临时延期会给拍卖带来诸多的不利影响和不确定性因素。但出乎意料的是，尽管风雪交加，在拍卖现场的当晚，佳士得位于纽约中城洛克菲勒中心的总部内却气氛热烈，不利环境丝毫没有影响到买家的热情。其中，著录于《石渠宝笈》中陈容的《六龙图》以约合人民币3.375亿元成为全场最高成交价作品，4件商晚期青铜重器共拍出约合人民币8.637亿元。“宗器宝绘——藤田美术馆藏中国古代艺术珍品”专场刷新了亚洲艺术周单场的成交记录，成交率为94%，总成交额高达2.62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8.136亿元，远远超出卖家的预期。
据媒体报道，来自中国的买家对藤田美术馆拍卖专场显示出超高的热情和竞拍欲望。预展几天的人流量就达到几千人，注册本场拍卖的竞标者达数百人。这使人们不由联想到2015年纽约亚洲艺术周佳士得“安思远珍藏”专场拍卖相似的场景。“安思远收藏”专场拍卖总成交额达到约合人民币8.16亿元。有四成买家是第一次登记的新买家，几乎全是中国人。在国内赝品泛滥的今天，大藏家安思远的眼光就是质量的保障。在安思远和藤田专场上，中国藏家的趋之若鹜及令人乍舌的高额拍价的场面是最被人津津乐道和惊叹之处。
关于这两场以中国文物为主的拍卖专场，人们议论较多的除了价格买高了以外，还有就是为什么日本藤田美术馆知道竞买人主要是中国买家，还舍近求远到纽约拍卖？这里面除了国内文物管理规定的限制和税收问题外，还有国内艺术品市场不符合“一价定律”。国内艺术品的拍卖地点和拍卖行的选择对艺术品的价格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藏家一定会把文物艺术精品交给优质的市场和知名的拍卖行运作。
梳理拍卖史上数十件成交价格最高的艺术品，会发现最近十年艺术品成交价格创新高的频次明显增多，成交价格最高的艺术品大多都出现在纽约，而且都是由久负盛名的拍卖行佳士得或者苏富比拍出。由此看出，这不是一个偶然现象。纽约成为世界艺术品交易的核心市场，与其宏观和微观环境有着密切的关系。为什么成交价格最高的艺术品大多都出现在纽约？
首先，纽约是一个全球性市场。最近几年，全球普遍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下的超低利率、通货膨胀的预期、巨额流动性的避险需求、贫富差距的扩大、高净值人群财富的增长等因素，促使大量的资金涌入艺术品市场。与伦敦相比，纽约艺术品进出口贸易和税收等政策较为宽松，有利于优秀的艺术品流入。如果特朗普大幅降低所得税税率的政策能够落地推行，将进一步促使资金和艺术精品流入美国。
互联网使艺术品推广得到前所未有的拓展，使艺术品市场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扩展到全球的每个角落。纽约作为一个国际化程度较高的市场，不仅资讯发达，而且有着成熟规范的法制结构、商业体系和职业操守，能够吸引和聚集来自全球的大量收藏家和富豪买家。在高端艺术品市场，互联网带来了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新客户，客户数量快速增加，亚洲艺术周中国际著名的拍卖行通过互联网收到了来自近200个国家的竞买登记申请。
第二，纽约发达便捷的金融市场助力艺术品市场。全球艺术品的重镇、时尚之都和金融中心三者高度重合于国际性的大都市。纽约作为全球的经济中心，各类世界级的金融机构云集，资金流动和交易十分便利，金融市场发达。美元作为全球最重要的计价、投资和储备货币，有利于藏家和企业进行资产配置和财务安排。金融机构不仅可以为收藏家和高净值人群提供完善的金融服务，而且还可以为拍卖行提供足够的担保金贷款，加大拍卖行的杠杆作用，提升拍卖行竞争客户的能力。
第三，信用环境为纽约加分。最近几年，中国买家在境外拍卖市场表现活跃的原因，除了海外拍卖场出现的新货和顶级艺术品的机会较多外，还与国内艺术品市场混乱有关。以2015年3月在纽约佳士得拍卖安思远私人藏品为例，安思远有“中国古董教父”和“明朝之王”的称号，这大大增加了藏品的真实感和买家的信任感。中国藏家包机蜂拥而至，拍场90%为中国面孔，众多藏品被中国藏家天价争夺。
第四，著名的拍卖行在客户服务和营销能力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卖家不会将优质的艺术精品交给一个不知名的拍卖行出售，因为这样会影响其拍卖价格，最重要的是收藏家往往只关注公认的大师作品。佳士得和苏富比具有200多年的历史，在学术研究、展览传播、鉴定估值、著录传承等诸多方面实力较强，有着长期的优质买家和卖家客户积累，其规范的运作模式、优质的客户资源和强大的市场势力，可以提供成熟、专业、优质的配套服务，能够更好地服务于买家和卖家。在高度集中的艺术品拍卖市场，小拍卖行必须采取细分市场和专业化的差异竞争策略。
举例来说，纽约佳士得精心挑选和精心策划的“锦瑟华年——安思远私人珍藏”以其精准的定位和完美的营销策略使此系列拍卖获得空前的成功。首先，还原安思远公寓生前的生活场景。安思远在纽约曼哈顿第五大道的公寓有20多间房，众多的藏品与日常生活完美地融合。买家在现场体验藏家的生活情景，聆听安思远一生的传奇故事，触景生情。其次，重磅主打感情牌。拍卖行重视中国市场潜力的挖掘，事先在北京、上海和香港做了一系列宣传推广活动，宣传语为安思远的生前名言：“于我来说，艺术收藏为世间最妙的事业。你永远不会厌倦，也永远不会有终点”“如果你无意与一件藏品朝夕相对，就不要去收藏它”等，就像一条情感的红线贯穿始终，在情感上调动购买者的情绪。
作者：黄隽（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品金融研究所副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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